贾家唯一的孩子，也是唯一继承人的贾孤光，居然是一名女子。
秦梦千脑中有了大致的判断。
昼朝民风开放，男女尊卑之别倒也并不明显。尤其是新帝上任后，更是大举易民俗、修律法、任用女官，女子地位较先前已经有了极大提升，但不少地方仍还秉承着旧时观念，认为女子不能当家做主，否则便是将家业舍与旁人。
而像贾绅这种乡绅之流，更是如此。她揣测，多半是贾绅生下贾孤光以后，因故丧失了生育能力，这才让贾孤光扮作男子，维持着他后继有人的假象。
她想到地窖中那些如猪狗般被贩卖的女子，又想到男装示人的贾孤光，不禁叹了口气。
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再幸运不过了。她就任千仞寨大当家以来，遇到重重艰难困苦，虽然万般辛酸不易，却没人因她身为女子而觉得她德不配位。
她已经比世间很多女子幸运许多了。
她的思绪回到案子上来，其实此案疑点颇多，尤其是这个贾孤光，最为奇怪。
按照户籍登记本上的记载，贾孤光此人在半月前就已经感染疫病死去了，但谁能知道，她在这案子里却又成为了唯一的那个生还者，还变成了一个女人。
目前看来，要么这个贾孤光是假的，要么她根本没死。但她又为何要假死呢？难道是为了躲避什么？
正思忖间，忽然听见敲门声，楚崖时走了进来。
他应当是重新梳洗过，早已不是昨日那副狼狈的样子。他一身月白锦袍，金线绣着云纹滚边，头上戴着的嵌玉银冠一看就价格不菲，但好在他样貌清俊，刚好能压得住这一身富贵，不至落俗。
“来了？”秦梦千抬头瞟他一眼，“衣服不错，脱了吧。”
楚崖时后退两步：“光天化日，你怎么敢……”
“少废话。你这样子，非富即贵，惹人注意。”秦梦千打断他的话，“我吩咐门房给你准备了一套书吏的衣服，就在那边桌子上，你拿了换上。”
“哦。”
衣服换完，她打量了两眼楚崖时：“幸好，勤王进京不久，你这张脸还没有多少人认识。”
当然，新帝突然召勤王进京，就是为了敲他的竹杠。
他拉了一把椅子，坐在她对面：“你答应我的案卷呢？”
秦梦千把一大摞案卷推到他面前，又将诊式递了过去：“这个蛮有趣，你可以先看看。”
他接过案卷，扫了一遍，一眼就发现不寻常之处：“这个贾孤光是女的？我怎么没听说贾绅家还有个女儿？”
“这还不是唯一的疑点。”秦梦千翻开案卷的某一页，“你再看这里。”
楚崖时看着案卷，顿了顿：“这上面写着她已经死过一次了，死因是……天花？最近挺太平的，没听说有天花啊。”
“就在半个月前。贾家吹吹打打，把这位贾公子风光大葬，我们寻访了当时做法事的和尚道士，他们说因为害怕天花传染，所以也没看到尸体，但棺材里肯定是有人的。”秦梦千说。
“这倒是很奇怪。假死？还是替身？”楚崖时问，“你怎么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