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小大夫,请你来看看她。”

    船只行入水中后一路向前,方觉始怕有蛊虫跟踪,就将船头船尾都撒上了药粉,他是随崔嵬来帮于观真的,这点变化可全不在意料之内,不由得略感不悦,虽已经起身,但口中还要占点便宜回来:“哎呀呀,这可是男女有别,有怪莫怪,这姑娘许配人家没有,她自己能不能做主……可别救了人我反倒要被赖上,有胆量刺杀大巫祝的女人我是无福消受的。”

    崔嵬听出他语气不大痛快,不动声色道:“所谓医者父母心,比起你,我们更是男女有别,如今骑虎难下,若不救她回来,岂不白亏这场追杀?”

    这些话船上几人都明白,只是唯独崔嵬有立场这么对方觉始说话,于观真感激地抬头看看他,却见那人偏过头去,并不往此处看,不由得心中惆怅了几分,只好继续观察自己手上的血线走向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这么说很有道理,但是我怎么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?”方觉始连手都已搭在了厌琼玉的腕上,嘴上仍然不肯示弱,“虽说大夫面前无男女,但要是这姑娘是个死心眼,醒来以为我占她便宜,那我还要不要做人了。再说了,指不定她是缥缈主人恰好没忘记的红粉知己,两人暗通曲款,姑娘家一片痴心追着他千里迢迢来到苗疆,等到病好了,两人再一道来找我方大夫的麻烦,也犹未可知啊。”

    方觉始说着说着,自己倒是大感不对劲起来了,失忆一事从来难讲,他们不过是听于观真自己这么说,加上这样的大人物没必要撒谎,这才信了,实际上根本没有真凭实据。要是这缥缈主人故意装作前尘尽忘,其实是准备对崔大阿呆骗身骗心,骗得他名声扫地……

    那岂不是一个大大的阴谋!

    虽说方觉始不知道崔嵬到底跟大巫祝有什么矛盾,但由于他足够相信崔嵬的人品,想来他们俩最多遭苗疆毒打一顿,不至于现在背上刺杀大巫祝的罪名。在苗疆,共犯从犯都是一样的,根本没有轻重之分,抓到都要万蛊加身。

    更何况大巫祝既然亲自接见于观真,想来他们关系不错,那怎么会认识要刺杀大巫祝的女人,甚至冒险救她……

    哇,我跟崔阿呆该不会是进了人家的仙人跳吧!

    方觉始激灵灵地打了个颤。

    当然不可能是他的红粉知己。另一头的崔嵬全没领会方觉始敏锐的心思,暗想:若是的话,这样窈窕灵秀的姑娘在旁,他何必来与我亲近。

    心中虽是这么想,但崔嵬仍感觉一点不快,他谈不上保守,所交的朋友各有不同,自己又走遍天下,自然听过许多风月□□,纵然是苗疆的那些歌谣也难以令他动容。正因如此,崔嵬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,加上寻常人多近不得身,如于观真这样放肆大胆的还是头一个,如今见他又将另一个姑娘紧紧抱在怀中,难免觉得刺眼。

    然而这种情感,崔嵬这一生都未品尝过,简直如同遭人抢去心爱玩具的幼儿一般,委实荒诞可笑,于观真并非私物,自己同样不是孩子。

    他心中略感焦虑,面上倒不显露,只是分神关注这边的细节。

    于观真只听出大夫的挖苦之意,没预料到对方的脑洞几乎要直奔银河系,他也知道自己这举动来得莫名其妙,本来情况大好,现在反倒拖两人下水,叹气道:“方大夫不必旁敲侧击,她是我的一位徒弟,不过更多的情况,我自己也不大清楚,得等她醒来再说,对了,请大夫看看我的手。”

    方觉始半信半疑地将他的手接过来,将手背与手心都看了一遍,疑惑道:“看什么,哪个地方扎下去血出得更快,哪里的经脉断起来比较难续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。”于观真哭笑不得,随即又反应过来,“方大夫看不见我手上的血线吗?”

    方觉始现在已将他认作是个居心叵测的大魔头,见着自己掌内这只手光滑白净,更当于观真是有意消遣,语气便不大好,顿时怪叫起来:“天啊,这世上还有不长经脉的人吗?我倒是想看看,这小姑娘都快性命垂危了,你还在这里问些有的没的,到底是要不要我治病?”

    “请。”

    于观真收回手来,他方才特意与方觉始对比过手背,血管经脉在皮肤底下是青色的,他所说的血线是从手背凝到指尖上去的一条纹路,可以说是相当明显,然而对方似乎根本看不见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于观真更为庆幸自己救下了这名少女,她现在是唯一能够给予答案的人了。

    按照自己昨天的亲身试法,要真叫这少女被苗疆的人抓住,这样的大罪,又是众目睽睽之下,于观真很怀疑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找到这姑娘哪怕一块骨头。

    方觉始虽然觉得这一大一小都有古怪,但是到底已经在眼前了,总不能见着这小姑娘确实就这么死了,他与崔嵬交好多年,自然不是什么险恶之人,暗想他们俩纵然真有什么不对,先救人总是不错,要是真后来找死,那到时候就该崔嵬出力了。

    如此一想,他心下又放宽许多,认认真真观察起少女的伤势来:“大巫祝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,竟一招将她重伤至此……哎呀,你停什么,你灵力一停,她离死就不远了。”